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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钦出了公主府,迎面来了个高状健铄的老仆。
见来人是裴钦,立刻躬身作揖。
“大公子回来了,侯爷刚巡城回来,这会已到了内堂。”
裴钦道:“伍叔辛苦。”
伍叔道:“老骨头了忙下不算什么。一下来了这么多难民可累坏了侯爷。”他稍一小声:“侯爷心里有火,大少爷您也是知道,风口上呆了一晚上,莫要再惹他生气。”
裴钦苦笑一番,他哪里会想惹父亲生气。但如今父亲每次见到他还要向他这个儿子叩头,放到谁身上都会不舒服,更何况他强势了一辈子的父亲。
“伍叔放心,钦知道分寸。”
淞洲城的武安侯裴仪,脾气又暴又冷,所以又有人送他一个绰号:“铁面侯”。对人对事铁面无私。凡触犯了他刑法规矩天王老子来了都没得商量。但这样一个固执暴怒侯爷却着实为着淞洲的一方百姓做了不少好事。
一下涌来了这么多的难民,别的不讲,光几万张嘴都要喂饱。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,粮食那里筹?十冬腊月的天气人到那里安置?这些都是裴仪一件件忙的事情。
裴钦去了披风,仅着了一袭锦袍立在风里。
一股风雪夹着冰碴的冷气扑面而来。
为首的男人一边搓着手,一边嘱咐下属。抬头看见裴钦,话语顿了一下,终究从鼻孔里冷冷的‘哼’了一声,直直越过他而去。
裴钦垂首后面跟了,进了内堂。丫头端来了火盆,屋里一时间冷热交替。
裴仪年纪其实不大。
少年成名,经历战乱封皇亲......艰难也不易的守住了淞洲这块富饶之地,一生算来也是顺风顺水。只是不知为何,总显出一股无奈的沧桑和悲壮。不过四旬半的年纪已经须发花白。常年为民奔波在外,养了一身古铜的皮肤。更显得身形高壮。
他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闲散侯爷,倒像一位久经沙场的武将。
不过几天的光景,裴钦便又觉得他爹又老了一点。
裴仪手已经冻的发麻,凑到火盆前烧烧手。忽然想到那还有两千多人犹自倦在寒风里,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等待着他的救助。
突然缩回了手,大声道:“来人,火撤了!”
昔日的裴仪也是个远近有名的美男子,他一开口,便是雷鸣般的火气。
他继续吩咐:“府里今后的炭火配发一律减半。各房管事吩咐下去,一律全部酉时熄灯。不得荒废光火。”
末了,他补上一句:“夫人那里,也一应如此。”
他们这边省上一点,就不知道能就救回多少人命。
裴钦进屋,静立在一旁。不待他老爹开口,一步上前先给他老爹磕了个头。
“父亲大人,孩儿回来了。”
裴仪皱着眉头打量他一番:“驸马辛苦,可有先去见过公主。”好在没在裴钦身上看到点儿浮夸绚丽的装饰,没能引起他的火头。
裴钦道:“已经觐见过了,孩儿想和父亲商议现下流民该如何收留。”
他下午命人快马加鞭将流民将涌淞洲的消息带回,这一共也不过半日的功夫,真正的难民潮涌来还要几天的功夫。
听他将今日的际遇说出,裴仪沉吟道:“那人样貌可看清,使何武器,有何特征?”
裴钦道:“仪态端绝,宛如神君。用的何种武器,孩儿惭愧,那人几乎没有出手。”
仪态端绝,宛如神君?天下能担得起裴钦这番形容的,不过两三人耳。
天下男子容姿俊秀,佻达天下,也仅有当今太子殿下萧崧,六皇子萧柏!和皇上的义子:秦王殿下秦末渊。
若说还有一人......冥卫令出,冥士诏聚淞洲城,就在今晚。
那人已经潜龙已久,以他的行事手段,也决不可能在这个关头贸然漏了自己的行踪。
定是他:秦王末渊!
此人现在到他淞洲,意欲为何?
大幕微启,天命何归。
裴仪面色阴晴不定,犹自沉思。
裴钦总觉得自己已经成人,可独当一方,可在父亲渊博厚重的阅历面前,他仿若又是一个稚子。
从小他就知道,自己的母亲是不得父亲宠的。也不见他特别喜欢哪房姬妾,就觉得对他们母子有一种莫名的隔阂排斥。为什么,他也不得知。
但父亲对弟弟裴夕,却是不一样的。关爱,呵护,或者说是理解。总是他和母亲永远也渴望不来的温存。
裴仪道:“流民的处理,定要慎重,要尽快安排下去,不能耽搁。至于那人,他若不想透漏身份,我们还是莫要妄自猜测的好!”
为官多年,他早已浸淫成精。
此话一出,裴钦便知父亲对他已经无话可讲。
裴钦本该告退下去,他仍犹豫了一下,道:“孩儿见了乌姨娘。”
裴仪心中一働,险些撑不住身子。
“她还好么?”
“姨娘数十年容颜未改,气色看起来也好的很。只是很想念二弟。”
当年灼灼妖艳的十里桃林里,曼妙摇曳的身影,一直挥舞在他的眼前,十几年了,未曾消退过......红颜,你还在恨我么,或者,这么多年来,我仍旧未曾留在你的心中片刻。
他心中纠结的,到底是恨......还是乌红颜对他根本根本就无心。
“孩儿未能请出乌姨娘,神织门倒是派出了两个嫡传弟子呈上了新品,已经安排她们住在听花阁。父亲忙碌暂没安排她们拜会。这会儿,大概还在公主那里。”
“繁文缛节就免了,两位姑娘听说受了惊吓,一位还受了伤,要裴宏多安排几个人。”
看着窗外的冷月,裴仪又郑重加上一句:“今晚风大,两位姑娘最好不要出房门。”
今晚,风大?
裴钦心中一动,道:“可是那人来了?”
裴钦自小在府里长大,即使父亲不说他也能知道,在他们府中,在淞洲,潜伏着一股最深幽的势力。
而那曾让他惊鸿一瞥的人影,却更像他淞洲城真正的主人。
那人到底是谁?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?
几次话到了嘴边,却又生生咽了下去......父亲既不想要他知道,定有他的规矩。
裴仪依旧不打算将真实的情况告知裴钦。
“你回去吧,好好陪陪公主。风雪天不留人,安置流民的事情,你先有个想法,明日报给我。”
谈话就此结束,裴钦心中一紧。至始至终,他爹都没问过他一句:下午遇袭,他可安好?
然终是低了头,告退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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