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文瑾脸青得发白,也赌上了气,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离开,然后他做了件他自己都吃惊的事。
“跟上前面那车。”他对出租车司机说。
卓绍华换了个勤务兵开车,姓喻,原先那个到部队当副连长去了。
小喻对卓家的情况还没有太熟悉。
天有点黑,车灯的光束追着一个埋头独行的身影,他看了又看,犹犹豫豫地对坐在后面的卓绍华说:“首长,那人好像是夫人!”
卓绍华哦了一声,坐直了。可不就是诸航么,拖着个双腿,走得像疲惫不堪似的。
“靠边停车,你先回家,我走走。”心情一阵激荡,难得这孩子今天回家早了。
诸航被戛然停下的车吓得一愣,本能地往树后退去,一抬头,对上卓绍华的双目,她撇下嘴,就当是招呼。
“怎么都不裹个围巾?”他瞧着她光光的脖子,皱了下眉,把自己大衣里的围巾解下来替她围上。
围巾暖暖的,还带着他的体温。
她有带围巾的,应该忘在餐馆里的,唉,各种郁闷。
“吃过晚饭了吗?”纯粹是中国人应付式的寒暄,她看树枝上的雪比看他多。
“没有呢,我们今天一块出去吃?”卓绍华突然想起上次和她在外吃饭还是元旦呢,多么有趣的回忆,应该温故而知新。
她真没有那个心情,“我吃过了,你自己去吃吧!”她跺了跺脚。
“那一块去逛个超市!”
诸航忙扶住下巴,生怕它会砸到地上。
晚饭后去逛超市的通常是孩子在外上学或结婚N年的中年夫妻,去趟超市添点民生用品,顺便又当散散步。
“首长,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全扔给部下了,所以才这么闲?”她拂了几次,也没拂掉他的手,真的任由他拽着,掉过头,往超市走去。
地上的身影一长一短,恰巧矮了个头、一个宽肩,一个纤腰,瞧着似乎很和谐。
“如果能那样,我这个丈夫应该做得更称职些。至少这么冷的天,不需要留在办公室加班,可以开车去接走亲戚的妻子,而不是让她一个人挤地铁、坐公交,还步行这么远。”
腾,冰凉的小脸像靠近了火盆,烤得滚烫。
她还保持清醒:“家里需要的物品,吕姨向来备得全,去超市逛什么呀?”
“超市隔壁有个大娘水饺店。”他答非所问,“里面有快餐有热饮,我们逛累了可以去坐坐。”
她屏息,被首长打败了,只是陪着他唱下去。就这样,慢慢地走,镜头拉远,不一会,他们就已白发苍苍,西方,夕阳红得像火。
其实,在寒冷的冬夜走走,被寒风刺刺,听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,心,慢慢就宁静了。
在大娘水饺店坐下时,觉得有一点小累。他点了一客牛排饭当晚餐,她是真的吃不下,要了杯乌梅普饵茶。
乌梅普饵茶,少许的甘甜,少许的辛苦,暖暖的,喝着很爽口。
她捧着杯子,打量着四周,发觉用餐的大部分是一男一女,很少是妈妈陪着小孩。她从眼角下方偷窥首长,在别人眼中,他们是什么男女关系?
聊的是家长里短、育儿经,做的是家常事,说不是一家子,谁信呀?
“爸爸、妈妈大后天到,小喻开车送你去机场接人。我向朋友借了辆北京市区的车,后面小喻就陪着你们,带爸妈出去吃个饭、玩个景,天气这么冷,得有辆车,他们年纪大,为了他们,你不准反驳。”
她半张的嘴只得不情不愿地又合上,海饮一大口茶,不小心烫着了舌,脸苦成一团。
首长这个假女婿做得快赶上姐夫了,不知姐夫可居安思危?
“你看你,幸好帆帆不在,不然肯定学了去。”卓绍华叹息道。
“小帆帆能明辨是非,他会取其精华,去其糟粕。”她无由地想和他抬杠,讨厌他这么云淡风轻,衬得她更是毛躁粗鲁。
“你到是一点也不谦虚,难怪别人都说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!”他失笑摇头。
“本来就好呀,我为什么要那么矫情?”她哼了声。
他没和她争辩,“爸妈来了住哪边?”
“姐姐家有点小,我公寓又是和人合租的。我想让爸妈住公寓对面的锦江之星,那天我们去开房,条件挺不错,是不是?”
“咳,咳,”卓绍华捂着嘴巴清咳两声,“诸航,音量小点,关于开房,很容易让人遐想的!”
她呵呵一笑,眼珠也不敢乱瞟,忙佯装喝茶。
“你可以说是我们一家去替外公外婆体验酒店的服务。”
汗,他这样讲,别人怕是会想得更多。
“首长,有件事我---想问你。”她抿着嘴唇,杯子在手中转来转去,一会皱眉一会咧嘴,表情很丰富。
他吃得也差不多了,把盘子往中间推了推,平视着她,“说吧!”
“我卡上那六十多万元钱是你汇的?”她抬起眼,目光闪烁不定。
“是的!”他没有否认,“你满月的当天,我去银行汇给你的。”
她瞪大眼睛,突地脸一沉,起身就往外走去。
受伤了,真的受伤了,这人讲得那么自如,似乎做得很正确,她不想再看到那张正义凛然的脸。
“诸航,你听我说。”卓绍华追出去,抓住她的手臂。
“你个猥琐小人,我不屑和你为伍。”诸航奋力挣扎。
既然用钱都说清的事,还有什么好讲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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