咩,咩。一只羊儿在我腿边打转,空旷的沙地上只站着我一人。
吃了我几鞭的骆驼野性发作,差点把我颠下车,胡子安抚了它好一会儿。此刻,它正温顺地卧着,微微闭目,饱受煎熬却无力反抗的样子让我于心不忍。
对于我,胡子没有采取任何报复措施,他又跨进了后面的那辆车,任我自由行动。
何去何从?头顶烈日,我茫然四顾,不辨东西南北。
“嗯—啊—”
有人在低低地呻吟。
是穆卡的哥哥吗?
穆卡,不知道他现在又如何了。我挪动脚步,走向胡子所在的车厢。
门帘翻起,胡子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,神色肃然,一手还端着一只碗。他脸上的黑油已经抹匀了,被我揪下的假胡子也重新长了回去。
“需要帮忙吗?”我问。
车厢里堆堆砌着箱柜和杂物,一个本地男子虚弱地靠在箱子边,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。
胡子扶起病人,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,然后看着我,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食物。
一碗水和一块面饼,有这样给病人吃的吗?
我叹口气,按自己的想法忙碌起来。水温温的,我将面饼撕成细碎的小块浸入碗中,搅拌,搅拌,不久,我得到了一碗还算凑合的糊糊。拿起勺子,我开始喂食。
病人没有包头,样子很年青,短短的卷发搭在头顶,眼睛深深凹陷,嘴唇干裂发白,还长了两颗血泡,他勉强喝了几口就停下,蠕动着嘴唇想说话,可什么都没说出来。
“他在谢你。”胡子说。
“不必谢。”我说。
“你能放了我吗?”我盯住胡子,“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这件事。”
“你自由了,不过我现在没空送你回去。”胡子说,下巴上的假胡子晃动着,一口地道的西班牙口音就顺口而出,他忘了装粗嗓子。
我继续盯着他看,他的目光闪了一下,挥手示意我下车。
车厢角落处,一条带血的布条被遗忘在地毡上。
我下了决心。
被我鞭打过的骆驼坚决地视我为敌,几番试图从它身上解下水袋均以失败告终。
我哭丧着脸,对骆驼叹道:“黄毛,你就这样助纣为虐吗?”
远方的天际出现了数个黑点,瞬间越来越大,是马。
蹄声隆隆,为首的人大声吆喝起来,我好象听到了一个名字:佩罗。
胡子走下车,迎了上去。
大队强盗来了,我低下身,借助着车厢的阻隔,朝反方向的沙丘退去,一边走,一边将沙地上的脚印抹去。
趴在沙丘后,我悄悄探出了头,来的是五人四骑,车夫也在其中,乘在一长袍男子的身后,使劲地朝胡子挥手,如凯旋而归一般。
我不再窥视,继续后退。
马蹄声、人语声渐渐小了,最后掩埋在风声中。
看着差不多安全了,我站起身,快速奔跑起来。
烈日烤着我的背,我有些口干舌燥。手腕上的表已经停了,这是多年前父母买给我的礼物,每天晚上我都会上发条让它准确报时,可惜昨晚我身陷囹圄,自顾不暇。
凭借可怜的自然常识,我决定试试寻找方向,离日落还早,可以利用太阳和物体的阴影来大略定位。没有东西可以用来“立竿见影”,我勉强竖起了手表带。
每隔一段时间,我便停下来测定方向,不停地往东北方向走。
我记得同事说过阿尤恩城南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哨卡,出了哨卡往东往南都是茫茫大沙漠。
天色渐晚,当落日照上我的后背时,我四肢无力,头昏脑胀,累倒在沙地上。
我的运气格外不好,一路走来,人踪难觅,这使我几度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。我不敢想象,如果再这样走下去,等待我的会是什么。
父母,哥哥,餐馆里精致美丽的装饰宫灯,小时候快乐的童年,长大后生活的艰辛,往事如流水般涌入我的脑海,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滚落,我心里难过极了。
如果我这么死去,留给哥哥的不但是痛苦和悲伤,还有一笔巨大的债务。
突然间,我觉得我的人生完全错了。
如果我不想着出人头地,就不必去贷款读书。
如果我不需偿还巨额贷款,就不会坚守这里的工作。
如果我不贪图军团购物凭证的便宜,就不会认识穆卡。
如果我不多管闲事,就不会身陷囹圄。
如果我不逃走,就不会……
胡子会送我回去吗?
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,我陷入了昏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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